“我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聯合國“團結”信息系統項目審計組2022年在紐約聯合國大樓前合影。

4月18日，聯合國審計委員會關於聯合國信息系統的審計報告順利通過聯合國大會審議。4月27日，聯大發布決議認可審計報告所載建議，報告以其在推進聯合國數字化治理方面的建設性和前瞻性得到充分肯定。

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國審計署深度融入國際組織外部審計事務。2020年7月，隨著中國審計署審計長再次履任聯合國審計委員會委員，聯合國審計工作再度啟動。中國審計署審計長侯凱於2023年1月1日起擔任聯合國審計委員會主席，任期2年。

“團結”信息系統項目審計是我國本輪聯合國審計的全新任務，也是中國審計署第一次對聯合國信息系統開展全面審計。兩年多來，“團結”信息系統項目審計組迎難而上，創新探索，圓滿完成了兩次年度進展情況審計，並結合最后一次進展情況審計，完成了對這一已實施12年、總投資超過15億美元的大型信息系統的獨立評估，在聯合國舞台上印刻了為人稱贊的“中國智慧”。

全力奔赴的未知征程

為做好聯合國審計工作，審計署聯合國審計委員會委員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以下簡稱“聯審辦”）組建了信息系統與大數據審計組，“團結”信息系統項目審計組的成員就來自這支“特戰部隊”。他們中既有參加過上輪聯合國審計的“老兵”，也有從審計署機關、事業單位、特派辦、地方審計機關和高校選拔的“新銳”，還有來自中央企業的信息系統審計專家。

“剛接到審計任務時，我們甚至連‘團結’信息系統是什麼都不知道。”審計組主審、審計署國外貸援款項目審計服務中心的吳梁羽回憶，“隨著了解的深入，我們感到這項任務的難度之大超乎了預想。”

“團結”信息系統項目作為聯合國秘書處唯一的企業資源規劃系統（ERP）全球解決方案，於2008年開建，2020年底基本完成部署，是聯合國有史以來最大的信息化項目，可謂國際組織信息系統的全球“頂配”﹔從其用戶規模來看，該系統在全球460多個地點有超過4萬名用戶，是聯合國業務管理現代化的核心。

這是一場中國審計師與世界一流IT專家的對弈。審計組組長、審計署電子數據審計司四處處長傅昕介紹，“‘團結’信息系統供應商提供的企業資源規劃解決方案供超過90%的世界五百強企業使用，可謂這一領域的‘航空母艦’。正如審計署副審計長章軻對任務難度的描述，‘就像你們要同建筑大師討論他們的作品，還要指出他們設計存在的不足’。”

“團結”信息系統項目作為聯合國的重大投資，在我國接手項目審計之前，聯合國審計委員會已連續審計了9年。2020年我國第一次審計時，正值“團結”信息系統項目建設即將結束之時，開局之戰就是“收官之戰”。

雖然有上一輪參與聯合國審計的經驗，傅昕還是感到了不小的壓力。“近些年，我國雖然在信息系統審計方面取得了長足進步，但與國際先進水平相比還有很大差距。”重大任務面前，經驗不足成為審計組面臨的最大難題。

用好現有資源，快速積累經驗，集中研究突破，打好這場硬仗！

“我們從系統安裝、登錄、查詢和使用入手，一步步摸索。”審計組成員、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有限公司審計服務中心王福說。分析系統架構，研究國際准則，學習歷年報告，邀請專家授課，組內專題研討……審前集中培訓時，足足百萬字的資料在每個人的案頭堆疊成山。

除了強大的研究突破能力，審計組還非常重視審計思路的創新。一次審前集中培訓，審計組成員在夜間臨時會議中展開頭腦風暴，推倒了原來精心制訂的工作方案，在審計思路的數次調整甚至重構中，審計方案更加科學精准。

“團結”項目審計過程中，審計組組長既要帶隊指揮，又要帶頭沖鋒。“組長帶著我們反復設計論証方案，在一次次討論中萌生新思路、新想法，做實做細審前研究和准備。”審計組副組長、國家電網信息通信產業集團審計干部李淼說。

在集中攻關的同時，審計組還肩負著另一重大使命。審計組成員、南京審計大學教師朱翼告訴記者，“聯合國各機構和各類型審計項目都需利用‘團結’信息系統的數據開展分析。審計組還組織其他人員學習使用並為其提供技術支持。” 審計組潛心研究、獨立摸索，在短期內培訓了近200名中國審計師，並在現場審計期間支撐聯合國審計其他業務組查詢、分析數據，為近兩年無論是遠程審計還是現場審計獲取充分的審計証據打下了堅實基礎。

無先例可循，就主動探索﹔無經驗可依，就大膽創新。從基本架構到特殊業務，從基礎功能到定制模塊，現場審計前，“團結”這一信息系統“超級建筑”的“四梁八柱”已經清晰呈現在審計組面前。

目標引領的堅定前行

紐約現場審計結束后，審計組回到境內解除隔離的第一天，被審計方的一個視頻會議邀請讓大家再次眉頭緊皺。雖然對這樣的情況早已習慣，傅昕還是迅速在腦海中組織應對方案。

“中國審計師，你們的審計報告非常專業！審計建議我們全部接受！”視頻接通了，還未等傅昕開口，對方快速地說道，“我們想表達謝意和贊賞，感謝你們！”

沒有了以往寒暄后的“但是……”，審計成果終於“落地生花”。

以聯合國為代表的國際組織，其信息系統建設一直為西方國家所主導，“團結”信息系統也不例外。絕對的技術優勢加上多年接受審計的經驗，讓被審計方對首次承擔審計任務的中國審計師不以為然。由於新冠疫情，現場審計期間聯合國基本是線上辦公，這讓審計組面臨的考驗和工作的難度又增加了幾分。

“有時發出去的審計問卷一份也收不回來，約訪談的時候對方總是推說沒時間。”審計組成員、五礦中冶賽迪集團有限公司審計部的李勤說道。

“團結”信息系統項目業務覆蓋廣、投資額大，涉及多方博弈。審計中雖然經過多輪溝通，但在正式取証環節，對方對部分重要問題仍不接受，溝通難度相當大。

國際舞台上的較量，全憑實力說話。在審查系統業務代碼定制化功能使用成效時，審計組就專門定制的功能卻鮮有使用的情況提出疑問，對方閃爍其詞，始終無法提供合理解釋。審計組成員、光大証券股份有限公司的潘力萌根據功能說明和使用情況，在近1000個業務代碼中篩選出300余個，連夜逐個試用功能、排查效果，並將使用情況截圖。最終，被審計方接受了審計發現的問題。

“第一年審計時，隻要是涉及系統的重要功能缺陷，對方一概否定，隻勉強接受那些顯而易見的問題。”審計組成員、中國海洋石油集團北方審計中心的劉凌雲說。

越是困難，越要向前！由於研究深入，審計組發現的問題常常切中要害。一次，被審計方在陸續收到30多份審計取証單后，驚訝地表示：“你們在短時間內就查出這麼多問題，背后一定有一個二三百人的強大支持團隊，我們才幾十個人，應對不過你們的千軍萬馬！”被審計方不知道的是，審計組是經過大量的前期研究，白天現場審計、夜晚開展研究，才快速將專業問題研究明白、分析清楚。

承擔聯合國審計工作，不僅要求審計人員能提出專業的審計意見，對審計報告質量的要求也非常高，不僅要以國際審計專業思維方式字斟句酌，還要根據英語的表達習慣精心推敲。

審計署涉外審計司副司長、聯審辦副主任梁晶介紹：“聯合國所有審計項目都有審計質量復核和語言專家復核的程序，但由於專業性太強，‘團結’項目審計報告的語言專家復核工作隻能交由審計組內部完成。”傅昕補充說：“有英語專業背景、又有‘四大’國際會計公司和國家電網審計經驗的李淼同時承擔了組內‘語言專家’的工作，為審計報告的高質量呈現作出了重要貢獻。”

“最終，聯合國行政當局全部接受審計提出的問題和建議。審計組以敢於斗爭、善於斗爭的方式處理分歧、化解阻礙，這是中國智慧在聯合國審計中的完美展現。”審計署涉外審計司司長、聯審辦主任陳達時說。

獨一無二的“中國方案”

2022年，聯合國行政和預算問題咨詢委員會要求，審計組需要在開展項目最后一次年度進展情況審計的同時，完成“團結”信息系統的獨立評估工作。審計組找遍了聯合國所有相關資料，卻沒有發現一份能夠提供參考的獨立評估報告。

“獨立評估的視野和站位與項目進展情況審計有本質區別，它既要發現信息系統在系統建設、系統控制和系統績效方面的問題，還要從組織戰略角度分析信息系統與業務融合的問題，回答信息系統建設是否實現組織目標等問題。”審計組成員、南京審計大學教師李庭燎說道。

“你們可以考慮將國內領導干部經濟責任審計評價的經驗引入獨立評估，對項目十余年的整體建設情況給出客觀公正、一分為二的審計意見。”陳達時啟發審計組。

“可以整理一部分聯合國其他審計項目涉及信息系統的問題，有些是影響財務報表的事項，有些是影響內部管理控制的事項，都值得認真研究。”中國派駐聯合國審計委員會的外部審計主任、審計署涉外審計司一級巡視員胡學文說。

組內的研討也在緊張地進行著——

“不僅要對系統管理、系統控制、系統安全等方面作出評價，還要了解和掌握國際標准、最新進展。”審計組成員、審計署國外貸援款項目審計服務中心的李振宇說。

領導靠前指揮、組員集思廣益，使“中國方案”逐步成型。

審計組制訂的獨立評估方案突破了以往審計報告僅指出問題的框架體系，參考國內經濟責任審計評價的做法——既揭示問題、又肯定成績，首次對項目做出實事求是、客觀公正、重點突出的全面評價。

在審計署副審計長章軻的指導下，傅昕、李淼帶領審計組創造性提出“團結”信息系統的未來展望，從推動聯合國完善治理層面提出了系統發展的建議。當審計組征求意見時，被審計方驚訝地感慨：“這就是我們一直在思考的項目長期規劃和願景！”

於高山之巔思索大河奔涌，以治理思維探索發展之道。這是“團結”信息系統審計史上第一次展望未來發展，也是中國審計師對“團結”的深刻詮釋和共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美好希望。聯合國秘書長安東尼奧·古特雷斯指出，“團結”信息系統是聯合國業務轉型的催化劑。聯合國審計委員會認為，“團結”信息系統仍是實現聯合國業務管理現代化和改革發展的關鍵因素。以中國智慧和中國方案為聯合國完善治理貢獻力量，中國審計師做到了！

（來源：《中國審計》2023年10期）

( 編輯：林燕   送簽：林燕   簽發：鐘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