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日报：确定疫情源头，需要严谨的科学证据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的发展，许多国家和地区都在追踪和确认所谓的零号病人和一号病人。西班牙于2月26日出现的第12号病例被当地媒体称为该国首个“感染路径不明”病例。当地政府则声称，通过调查，该病例曾与一对上海夫妇进行过接触。有人甚至表示，这对“上海夫妇”就是西班牙的零号病人。

零号病人是一个通俗说法，在流行病学调查中，又叫做“首发病例”或“标识病例”。但这个携带了病原体的人不一定会发病。因此还有一号病人的说法，标记的是第一个出现症状的病人。

尽管调查零号或一号病人对于控制疫情有一定的意义，但是实际意义比不上追踪病原体的来源。此外，调查或追踪零号还是一号病人都比较困难。例如艾滋病从1981年在美国首次出现，直到今天，所谓的零号和一号病人都难以确定。

在疫情防控中，零号或一号病人的认定很可能造成乌龙，也可能造成误解并贻误疫情的防治。现在来看西班牙的零号病人就是如此。这位名叫米盖尔?安赫尔?本尼特兹的62岁患者，是西班牙出现的第12号病例，无疫区接触史，未接触确诊患者，成为真正意义上西班牙首例“原生病例”。而西班牙媒体却称，本尼特兹与一对来自中国上海的夫妇是朋友关系，是在马尔韦利的一个“家庭场合”下见过面。因此，上海夫妇被称为西班牙疫情的零号病人。这一说法马上遭到本尼特兹的批驳，他表示自己从来不认识什么中国夫妇，也没去过当地政府调查报告中的地区。这说明，调查和确认零号或一号病人如果证据不确切，很可能以讹传讹。调查确认零号和一号病人不只是要从流行病学的角度出发，还要从生物学的角度进行研究，才能获得比较可靠的结论。但由于实际情况的限制，这两种调查难以结合起来。

以新冠肺炎为例，流行病学的调查通常是，如果一个人没有症状也没有被确诊为新冠病毒感染或肺炎，但很多与其密切接触的人都患病并确诊，就可以认为这个人是零号病人。同样，一个人出现症状并确诊后，很多与其亲密和直接接触的人也患病并确诊，也可以从流行病学上认为这个人是一号病人。

但是这样的认定只是流行病学上的，还不具有充分证据。充分证据需要来自生物学，即从这个零号或一号病人，以及所有后来与零号或一号病人密切接触后确诊的病人身上提取样本，以检测病毒的基因组，从基因进化树上确认是否为同一种病毒。如果是，则可以认定零号和一号病人，如果有差异，就不能完全确认。因为零号和一号病人身上的病毒在较短的时间内传给与其亲密接触者后是不会马上发生变异的，或者即便有微弱的变异，也能在基因树上找到时间上的先后顺序。

遗憾的是，目前对零号和一号病人的追踪大多是根据流行病学的时间先后和是否有密切和直接接触来判定的，因此并不严谨。再加上调查时的不深入和信息源的混淆，如果不结合生物学的基因检测来证明两者的病毒是同一种病毒或来源，就很容易误判零号和一号病人。

流行病学调查零号和一号病人可以发现疫情发生的最初时间和节点，还可以发现疫情是通过什么方式大规模和跳跃式增长的，例如，疾病是否通过握手、接吻、身体接触、共同吃饭、共用器具等传播，从而找出有利于后续防控的方式，但仅凭流行病学调查有时则会得出错误结论。当初对艾滋病零号病人的调查和追踪就存在这个问题，使人们认为与艾滋病病人共同吃饭、握手都会传染，因而造成对HIV感染者和病人的误解与歧视，在后来要通过艰难的科学传播才能说明HIV只通过性接触、医源性（包括血液制品）和母婴途径传播，而且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有误解。

调查和追踪零号和一号病人是可以的，但需要确凿的科学证据，尤其需要流行病学与生物学、基因组学的结合来确认。不能以流行病学的调查为唯一依据轻易下结论。

( 编辑：徐雅维   送签：徐雅维   签发：徐雅维 )